中国社会科学院食品安全课题组“山东省助力地方创新驱动发展工程莒县示范区启动仪式暨高层次人才新技术与投融资项目对接会”发言稿
一、生态扶贫，体制创新
为响应中共中央“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合力推进脱贫攻坚”的号召，在广泛调研的基础上，提出“生态扶贫”设想。
生态扶贫具有“投入少，见效快，覆盖广，易推行，可持续”等优势。是“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参加“脱贫工程”，重建城乡互信、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一个有效方式，是一种体制创新。
1.生态扶贫要解决什么？
生态扶贫，要解决的是扶贫方式问题。
关于扶贫方式，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一是输血式，就是给钱给物，这在早期比较普遍，目前采用这种方式的也不少。
二是造血式。输血式，本质上就是“等、靠、要”，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产生了造血式扶贫，帮助贫困者生产自救。
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在全社会农产品产能过剩情况下，产品不好卖，还是脱不了贫。
三是疏通式。我们提出的生态扶贫，就是疏通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重点解决扶贫“造血”之后的“血管畅通”问题，让新造出来的“血液”循环起来，脱贫解困。
最终实现生态农业与脱贫工程的双赢，既帮助了贫困人口，又发展了生态农业。
2.生态产品叫好不叫座。
发展生态农业，在目前生态环境日益恶化，食品安全问题严重、食源性疾病高发、经济下滑的严峻形势下，意义特别重大。
遗憾的是，生态产品叫好不叫座，销售不畅，严重制约了生态农业的发展。其原因：
一是价格过高，消费者不愿接受；
二 是社会诚信普遍缺失，消费者真假难辨，不敢购买；
三是责任落实不易到位，出了问题很难找到责任人。
3.消费生态产品，支持脱贫工程。
去年，我们课题组在调研中，形成了生态扶贫思路：
紧紧抓住历史机遇，在整合现有资源基础上，将生态农业与脱贫工程有机结合，充分发挥各级党政工团妇、民主党派、行业协会、基层社区与社会组织的作用，动员引导广大城市消费者，与贫困地区生产者自主结成帮扶关系，以购买生态产品的方式参加、支持国家脱贫攻坚工程。
4.生态扶贫的特点：城市重点，双向扶贫，良性市场。
“生态扶贫”提法，不是我们的发明，早在2002年，甚至更早，就有人提出来了，主要是改变贫困地区生产生活环境。之后，“生态扶贫”不时见诸报端，基本都是从生产角度考虑，即所谓“造血式扶贫”，未解决产品的出路。
与我们提出的生态扶贫相似的有“消费扶贫”，思路正确，但高度不够，缺乏有效实施方式，没有发展起来。
我们提出的“生态扶贫”，是在社会生态农业（社区支持农业）与单位对口扶贫的成功经验基础上，结合新形势提出的。有三个重要特点：
（1）重点转移。将扶贫重点从农村转向城市，从生产端转向消费端，以解决生态产品销售瓶颈问题。
（2）双向扶贫。生态扶贫不是单向救助，而是互助共赢。在帮助农村生产者经济脱贫、环保安全的同时，帮助城里人“生态脱贫”，从生态角度，城里人家家都是贫困户。
（3）良性市场。借鉴社会生态农业熟人经济与单位对口扶贫的成功经验，建立以生态文明理念（天人合一、社会和谐、身心健康）为指导思想的良性竞争市场，实现公平交易。
针对以上三点，贫困地区的同志，要做的：
第一，我们不仅要在农村，更要与城市消费者、政府部门积极联系，在城里建立扶贫试点，与我们农村的试点对接；
第二，要让城里的消费者，城市社区和单位的领导清楚，不是单方面救助，而是互相帮助；
第三，我们要建立一个与目前恶性竞争市场完全不同的良性市场，以保证生态扶贫的成功。
二、不同的市场，不同的规则
生态扶贫的第三个特点，是良性市场。在目前市场环境下，生态扶贫能否成功，关键在市场。生态扶贫，归根到底，就是解决市场问题。
以前有句很有名的流行语，“有问题，不找市长找市场”。问题是，我们找的是什么样的市场？
按照经济学的理论，市场经济条件下，产品价格围绕着产品价值波动，优化资源配置，在降低成本的同时，提高质量。
但在实践中，市场与市场大不一样。
观察现实，至少有两种市场：1.恶性市场；2.良性市场。
不同的市场，基本规则、运行方式等，都有很大不同。
1.恶性市场的特点。
合理价格基础上的人际互信与责任到位，是生态农业良性发展的根本之道。
我们现在的主流市场，是一个以GDP为最高追求目标的信息高度不对称、责权利严重错位的恶性竞争市场。在这个恶性市场环境中，生态产品的价值被严重低估，诚信无法确立，责任极难到位，从而严重制约了生态农业的健康发展。
第一，价格极不合理。市场上最容易得到的信息，就是价格、外观（色香味）和广告。卖家不得不在这几方面，尤其是价格上大做文章。市场处于恶性竞争状态，产品价格与价值严重背离。一个壮劳力在家种地一年，收入不如进城打工一个月。生产者要么不生产，要生产就胡乱添加，严重破坏生态环境的同时，制造了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
第二，诚信极度缺失。恶性竞争条件下，产品质量很难得到保证。真相一旦公开，卖家立即破产，只能依靠虚假信息来支撑。广告满天飞，真假难辨，劣币驱逐良币；商场赛战场，兵不厌诈，毫无诚信可言！
第三，责任极难落实。市场普遍实行第三方担保模式，责权利严重错位。作为市场最大获利者的销售方，承担着最大责任，却无法直接控制产品质量，由此而产生了食品安全监管中的最大悖论。
恶性市场是绞肉机。
在恶性市场中，无论消费者生产者，都是极端的弱势群体，都是被任意宰割的羔羊。劣币驱逐良币，危机不断向弱势者转嫁，形成“绞肉机效应”。不管好肉坏肉，无论有毒无毒，都绞在一起。无论多好的产品，一旦进入恶性市场，就被绞的面目全非。生态产品在这个市场中，根本没有竞争优势。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2.良性市场的建立。
良好的市场环境，是生态农业良性发展的关键因素。
为了避免化学食物的毒害，克服恶性市场绞肉机的弊端，一批有识之士，生态文明的先行者，进行了多年探索。
从本世纪初开始，一部分学者、生产者和消费者，为解决三农问题，包括食品安全，开始探索如何绕开恶性竞争市场，另辟蹊径，开创来了中国的社会生态农业运动。经过这十几年努力，逐步建立起一批以人格信任与长期合作共赢为基础，以健康生态为最高追求目标的良性竞争市场。
这类市场，形式很多，有妈妈团购群，农场直接配送、生态农夫市集、健康生活馆等，它们都有一些共同的运行规则。
它们都是由消费者、生产者、专家等组成的熟人朋友圈，相关信息公开透明，形成相对稳定的产销良性循环。
在良性市场中，合作大于竞争，大家共生共存，都是朋友，而不是简单的买卖关系。产品交易依靠朋友信任，依靠口碑，而不是广告。消费者首先认人，再认产品。在良性市场，重要的不是谁监督谁，而是共同解决问题，谋求共赢。
良性市场，破解三大世纪性难题，实现了生态农业的良性循环。
良性市场，具有三个特点：
（1）价格：按质论价产销共赢。合理价格基础上的人际互信与责任到位，是保障产品质量的根本之道。
良性市场，首先是对生产者劳动价值高度认可。价格与成本挂钩，实现了产品的真实价值，没有也不可能出现恶性竞争。
对生产者劳动价值高度认可，为相关信息公开透明，创造了有利条件。
（2）诚信：信息对称生态互助。诚信是生态农业发展的核心问题。
生态人脉是一个虚拟的人文社区，大家通过考察通过、互访、座谈、联谊、体验等一系列活动，长期合作与交往，成为比较知根知底的朋友，较好地解决了信息对称问题。
信息公开透明，为参与者的人格信任，打下牢固基础，较好地解决了诚信问题。
（3）责任：谁的责任由谁承担。不少人担心熟人经济没有规章制度，无法约束生产经营者，违规了也无法惩处。
良性市场熟人经济，强调自律为主，他律为辅，看上去松散，却正是优势。在责任问题上，熟人经济模式最大的优势，就是克服了第三方担保的弊端，将责任直接落实到个人头上。直接控制产品质量的生产经营者，以自己的信誉为自己的产品做担保，从而大大降低了产品质量风险。
熟人经济模式与以GDP为本的恶性竞争模式，完全不同。各生产者之间，是一种良性竞争关系，是“和平竞赛”，友谊基础上的竞赛。
之所以不会形成恶性竞争，其秘密就在于，良性市场彻底改变了人与人的关系，彻底抛弃了狼与狼的零和游戏模式，建立起人与人的互助共赢模式。
良性市场环境中，一方面，由于生产经营者能够得到长期合理的收入，造假动机大大降低；另一方面，信息高度对称，如果有人造假，会很快被发现并被出局。这种情况下，生产经营者特别谨慎，不仅不会主动造假，就是失误也比较少。他们非常清楚，哪个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如果有谁在这个市场搞零和游戏，就会被消费者所抛弃。
三、回应对熟人模式的质疑
1.熟人模式能否解决诚信问题。
熟人模式是否解决诚信问题。质疑最多的，就是举出一些“杀熟”的例子（如传销），以证明熟人朋友模式不可靠。
对此，我们必须指出，熟人（朋友）与我们倡导的熟人经济模式，并不是一码事。
由于熟人经济是建立在信息高度对称基础上的，不是熟人间的一对一交往，而是在一个群体中公开进行，“杀熟”情况很难发生。
2.熟人模式是否落后于现代社会。
现代化食物供应系统，高大上的部门机构，规模化种植养殖、食品加工、物流、超市、餐饮，等等等等，如果保证不了消费者的食品安全，能算是先进吗？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所谓“落后”的熟人经济，保障安全，就是先模式！
落后与先进，不应以是否采用了复杂的技术、使用了更多的资源能源、严密周全的规章制度为标准，而应以是否用最少的成本解决实际问题为标准。
3.熟人模式能否解决大众问题。
每一个熟人圈，都是小众，但他们绝不是封闭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仅产品可以流动，人员（消费者、生产经营者）也在流动。
各熟人圈都有自己认定的靠谱生产经营者，与质量可靠价格合消费者理的拳头产品，这些产品汇总起来，就能保证广大日常食品的安全与丰富。
每一个社区，每一个城市的熟人圈，都建立起这种横向联系，就会形成一个生态人脉社会与生态产品大市场。
更重要的，目前是消费个性化定制时代。定制时代，无所谓大众小众。
质疑者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价格太高，大众无法接受。实际上，普通退休工薪阶层，一样可以消费到起，只是长期吃惯了“便宜饭”，心理上不愿接受。
当然，目前的生态产品的价格，还是有降价空间的。主要是从业者大多来自城市白领，租地，雇人等，基本费用比较多。我们要推动的生态扶贫，生产主体是农民，生产成本大大低于租地雇工的“新农人”，可以大幅度降低产品价格，让更多人愿意参加进来，吃上安全放心的食品，使生态农业实现良性循环。
四、生态扶贫需要坚持的几项原则
根据中央《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的基本原则，结合生态扶贫实际，确定如下。
1．生态环保。生态扶贫项目与产品开发，要有利于生态环境的保护。“扶贫开发不能以牺牲生态为代价”，坚决反对以解困脱贫的名义破坏生态环境，切忌表面风光的“生态形象工程”。对于破坏环境的“高碳生态”、“伪生态”，必须叫停。不适于本地生态环境的项目与产品，一律不予提倡。
2．健康安全。生态产品首先要保证安全，切忌按照化学农业的标准（片面强调色香味，强调产量）要求生态农业。另外，我们的目标是建设生态文明新农村，如果生产生活环境脏乱差，产品也不可能是生态的，即使脱了贫，也很难持续。生态扶贫要有利于推行健康生活方式。坚决反对铺张浪费，提倡勤俭节约。提倡健康饮食结构，五谷为养，素食为主，饮食有节，起居有常。
3．诚信为本。生产者与消费者都要以诚信为本。特别是生产者，必须公开其产品与安全相关的所有信息，包括生产条件（环境）与生产过程（方式）等，并向消费者保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保证其产品质量安全可靠。
4．自主自愿。生态扶贫，政府的支持非常重要，否则这项工作就很难开展。但政府不能包办代替。政府的作用，主要是宏观指导，提供制度保证，坚守生态红线。生产者与消费者如何协作，完全自主决定。
自主性，还体现在消费者与生产者，自行对接。服务如物流、互联网等，可以从社会上购买。如果确需专职人员，也应从熟人圈里朋友中产生，并严格按照熟人市场的原则做好服务。
5．盘活资源。生态扶贫以盘活与整合现有资源为主，不用重新投入。贫困地区一般生态条件都比较好，按照传统方式生产即可。等有了一定积累，再考虑适当加大投入，扩大规模。在销售端，要充分利用现有的社区便民店、机关食堂等。当然，政府有扶贫资金支持，更好。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扶贫资金。广大消费者的购买力，比任何投资都有效。
盘活资源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在实体经济短缺时代，我们千方百计发展实体经济，投资就赚钱；在产能严重过剩时代，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盘活与整合现有资源，特别是闲置资源，需要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思路与人脉。
6．公益为先。生态扶贫是政府主导的公益事业，目标是建立公益性良性竞争生态产业链与产品市场。其核心是贫困地区的生产者与城市消费者，重建城乡互信，合作共赢。其主力是城市消费者与贫困地区的生产者，服务人员来自各级党政工团妇、民主党派、社会公益组织与从事社区支持农业工作的新农人等。
7．因地制宜。生态扶贫并不是扶贫工作的全部，只能在适宜的地区与人群中开展。即便是有条件，也应根据自己实际情况，扬长避短，制定适合当地的生态扶贫方案，确定扶贫对象与项目。不能一刀切，不能一个模式。不具备条件者，不可盲目攀比跟风。切忌一哄而起。
8．就近对接。就近消费是生态农业的基本原则。尤其生鲜类产品，不宜长途贩运，一定要以就近为主。中央国家机关的扶贫点，很多距离北京较远，如果参与生态扶贫，要灵活掌握。对于既定扶贫对象，可以用其他方式支援。
五、生态扶贫的意义与目标
1.生态扶贫的意义。生态扶贫，建立良性市场，不仅对于贫困人口脱贫，重建城乡互信，改善生态环境，实现绿色消费，提高生活水平，拉动内需，促进经济良性发展，推动生产方式向生态转型等诸多方面，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更重要的，扶贫工程，以政府力度之大，地域覆盖之广，人员参与之多，如果能够顺利推进，很有可能带动我国生态农业走上良性循环轨道，推动我国农业模式、市场模式和文明模式的彻底转型。
2.我们的目标。我们的远期目标，是实现生态文明。
近期目标，让先加入的人先健康起来，同时影响社会。
而且，不只是食物安全，生态环保。我们是要在高风险的社会环境下，创造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个人身心健康的社会条件。
打造一片净土。建立一个低风险、高质量的社会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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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生态扶贫 粮食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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